今天母亲也依旧在唠叨着,乌丸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将本意一样的话在每天以不同的形式重复着再讲一遍。他知道自己要是去听的话又一定会心情受到影响而变得烦躁,可饿肚子实在太难受乌丸只能在桌子底下偷看着手机来转移注意力。
乌丸还在回复来自鸭田的短讯时,电视中晨间新闻念出的市区名刺激到他的神经。
“现在是事发地点,司机因突发性猝死而导致车祸———”
电视上记者站在拐弯的坡道前喋喋不休,比一道荧光色的警线更为醒目的是翻转呈放射状扭曲的护栏,那毕竟是一辆公车从那冲了出去,就算是整节掉落就此消失都不奇怪,只是扭曲成那样的金属栏杆与没什么痕迹的地面对比显得怪异。
乌丸听到母亲诶呀一声,然后也跟着记者的话说起来。记者将话筒递给了另外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的话和站在他旁边母亲的话混在一起嚷进乌丸耳里。工作人员说幸运的是车上并没有乘客,母亲说幸运的是他走路上学。两人的话里重合的幸运二字刺的乌丸浑身不自在,拎起包就落荒而逃,虽然没忘记叼走一片吐司。
那是发生在昨天他所住市区的事故,记者站立的背景更是熟悉,他都不知道坐在公车上看了多少遍。乌丸点开手机想要和鸭田说起,可看到对方刚刚发来有关于昨天公园遇到人的事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告诉他你昨天差点丢了命?鸭田的话也只会说要是幸存了岂不是会酷这样笑着打哈哈过去。乌丸在内心因为这个妄想而轻笑一下,结果也只是今天一路狂奔去的学校,希望运动的疲惫感能让他遗忘这件事情。
乌丸真的就一路猛冲去的学校,虽看起来瘦弱但拜在鸭田的份上从小到大也没少多跑步,更别提平时为了逃课翻的墙,不至于因此就气喘吁吁。
乌丸连带想起昨日逃课离开时见着在天台的人影。通向天台的大门用厚厚的锁链缠上又挂了一把大锁,当时又正值上课的期间。难不成真的是见了鬼?他没得产生些疑虑,不自觉的往楼顶的方向看去。
本来今天就提早出门,再加上是一路狂奔,乌丸来时学校还没什么人影,就看管校门的保安也未曾打起精神还在打着哈欠。乌丸借着那丝疑惑以及生出的好奇干脆垫脚往顶楼上看。
“你果然看见了? ”
乌丸吓的心一紧,四处张望却没见到人影。还在回忆声音是从哪来的时候,身边嘭的落地声音又把他吓了一跳。这人是从哪掉下来的!乌丸在内心嚷嚷,身后位于门口还在摇晃的树算是答案。主动交谈的虽是对方,可也不知是躲藏保安什么,在乌丸还在愣神没回答时,两天只对上一眼对方就转身离开。
诶等下这人不是自己班上哪个人来着?
乌丸拼命翻找记忆回想起鹰山祟这个被写在黑板上只由老师念出的名字。在老师介绍完说完一贯的欢迎新同学陈词之后,对方拎着包来到被分配的最末排靠窗户的位置,平时也总是缺席或趴着睡觉,乌丸在教学楼走廊看见他在窗户发呆的印象比在教室更来的深刻。总之是个怪人。
虽然乌丸很是迷惑,但也终是过眼云烟般的偶遇,两人说是同班可就算是在学校也都是难得打个照面的人。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乌丸翻了过去了。
可乌丸忘记这世界是多捉弄人,可自己又有多不逢时。他一如既往的为了逃课从楼梯上走下,已然是上课铃过后二十分钟的时间。乌丸静悄悄的一步步从楼梯生怕撞到在走廊闲逛的老师。
结果他不仅撞上了人,对方还是手扶着窗户,一条腿已经架空要往外爬就差一步的状态。乌丸站在楼梯上部和对方面面相觑,几秒之后鹰山才意识到什么从窗户上缩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在大脑内飘出诸如我是面对了什么场景,自己是不是现在装瞎逃走比较好之后,乌丸还是没能忍住询问,自己目击到的让谁看都是自害现场,只是对方看起来不像具有冒险精神的人,此刻的表情也平静的过头了。
“爬树。”
“哈?”
“你不是看见我在顶楼了吗?”
不要理所当然的做出只有你一个人理解的结果论啊?乌丸一时间不知道是先指出对方是如何能靠窗外的树爬上顶楼,还是表示自己只不过看到一个黑影,如果不是刚刚对方的供认不讳,他只会当作是自己眼花。
“翘课又这么辛苦就为了跑到顶楼去?封锁的这么严密进出都不容易。”
“风景很好。”
“除此之外?”
对方沉默了,乌丸看着对方思索寻找着答案的样子不由得的感到一种自己是在与空气对话的无力感。
“你也可以不去天台,风景好的高处还有很多地方。”
“…是吗?”
鹰山总算松开了从乌丸从楼梯下来时还抓着窗框的手,好像乌丸的话往那上面通了电似的。结果乌丸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鹰山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的认真询问,可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脑门一热将脑子里闪过的话说出来而已。“对啊?”乌丸嘟囔出的话句尾所带着的疑问弄得乌丸自己都想狠踢自己一脚。
乌丸不知道怎么就和对方聊起这个来。不过此刻面对鹰山由惊讶转化的笑容乌丸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人会招到些女孩子喜欢的原因。毕竟对方笑起来连他都能觉得是个温和的人。
乌丸抓住了楼上脚步声给他的逃脱机会,虽然同时也给予了他心脏一个暴击。乌丸本想拉着对方也一起离开,可鹰山则是指了指窗外。
这样不就没办法了吗?他想
“你说要是有件不该做的事情不小心被看见了,然后当事人还主动来找你是不是意味着是在被对方要挟?”
“如果是被要债我可不会借钱。”
“这种时候怎么也该说点好话吧?”面对鹭沢清爽的笑容乌丸理所当然的还了满脸厌恶,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乌丸完全摸清了对方的本性。“我真为学校里那些憧憬王子殿下的女同学觉得可悲。”
“反正她们也不是喜欢我。”鹭沢把刚刚买来的果汁塞到乌丸手上止住对方的回击,不过想玩的最后将吸管抽走把戏也被对方按住手指阻拦。“我可不觉得有人能要挟到乌丸同学——我说这话是认真的别那么瞪我。”乌丸一口气就将小包的饮料吸光发出的咕噜噜声对鹭沢就是对方玩笑限制到达危险区的最明显警告。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挟才麻烦。”乌丸长舒一口气将空饮料盒当作减压玩具捏在手上吸气再拍扁。“鹰山祟你知道吗?之前转学到我班上的那个。”
“我怎么知道你班上的人………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从女孩子那边听过一点,说着不要接近我这种很夸张的话把告白的女孩子拒绝了之类,啊。”
等鹭沢思索着将话说完时才意识到已经晚了,话题绕来绕去最终还是成了对乌丸英司这个不起眼学生的嘲讽。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沉入到自己的低声哀鸣之中。虽然不是故意,但鹭沢也没讨厌这意外捉弄生出的结果。
不过你已经自己得出答案的事情还去询问别人有什么意义?鹭沢在这点上依旧是有点搞不懂乌丸。
乌丸所知道的鹰山祟是个老翘课,就算在班上也总睡觉,醒着也只是一个人在窗边望着天空发呆,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受女生欢迎的同伴同学。他往这个印象上添了一笔,虽然行事怪异甚至莫名其妙大概是个温和的好人。但除此之外剩下有关于对方的经历,家庭,喜爱的东西,想做的事情以及其他任何有关于鹰山的一切,都如同他在新学期的考勤表一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