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东西在昏暗的地方比平时更加引起克劳德的注意,就算是闭上双眼黑暗的视野里也依旧残留着一点明亮的闪烁。
轻微晃动着的厢体加上持续低声嗡鸣着的马达,克劳德发觉旁边的人已垂下头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昏昏欲睡时自己也被倦怠感所吞没。他不由得感叹人竟然仅是在无言的暗处之中片刻便能松懈,忘记自己身处于千米以上的高空以及不时片刻就将身赴随时会失去性命的战场。
克劳德也知道睡觉不失为一件坏事,可以养精蓄锐又可以回避周围还可以忘记一切。可他却连让自己闭上眼都无法做到,头顶的指示灯在他头顶灭了又暗,闪烁在他视线的角落里,抓挠起他杂乱的思绪搅和成一团乱麻。而除此之外的还有一点明亮又细碎的光点缀他正对座位的边缘,让他想起家乡夜间星星洒在窗框边缘来自天空的一点碎屑。克劳德猜出那应该是随行1st特种兵身上所带东西的反光,因为塔内斯来的那位负责人看起来便是称职与古板的代名词,身着的西装拉的笔直没有一丝褶皱,稍长的头发也乖顺被拢在脑后扎起没有一根发丝遗漏,而另外一位却是在出发前哼着口哨眺望街道。他没边的开始猜起那是项链又或者是头绳,也可能是他所带大剑的金属光泽露了出来。
没等克劳德观察出个所以然,高鸣起的警报打断了克劳德的思路,遭受袭击的警告响彻耳边,刚刚还安静的空间一下就拥进了火光与叫骂变得拥挤又混乱。一阵喧嚣过后他们几分钟前前还仰仗的交通工具化为燃着大火的废弃物被丢在身后,克劳德不想见满是阴云一片灰暗的天空便循着满地发亮的白雪一个劲的往前走直到被人喊住。
哦,原来闪着的是耳钉啊。那是他第一件所反应的事情,银色的光辉与沾染魔晄颜色的眼睛同样明亮,乃至于在与对方聊完后克劳德还伸手摸了下自己同样带着耳钉的耳垂,隔着手套感受不到金属的冰凉,只有一些凹凸感而已。
“话说克劳德你也打着耳钉啊。”
“诶?”
两人在神罗大楼的休息室歇息时,克劳德正因为感觉到注视着自己身上长达几秒的视线而不安时被这样说了,扎克斯喝着饮料平白的扯出这一话题,还指了指同样佩戴有着耳钉的一侧。
“还在家乡时为了帅气才打的,当时还想着出来后多买些配饰,可结果自那以来却没换过了”
“因为不合意吗?”
“可能…?不过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其他事情忙的一团糟就忘了,要知道我之前出任务还以为没带武器被骂过。”
那你可得庆幸带队的没把你踢出队伍。克劳德可是见过被踢得连滚带爬的可怜同僚。扎克斯的视线又一次变得涣散,虚无缥缈的瞳孔里折射着室内的灯光让思绪去了更遥远的地方。克劳德不知对方是否在回忆过去或者家乡,他从扎克斯口里听闻过家乡是与他同样的穷乡僻壤,克劳德去调查过这个地名,只有些模糊的文字甚至没有照片,只有最详细的地图标出了么小小的一个红点。他无法想象出那里的样子,不知是不是与他的家乡一样,有漫步的荒野,镇子中心突兀的水塔,和能在家里看到点缀在山峰边比升起的太阳更早亮起的亮光。
扎克斯悬于眼睛上方的眉毛就像潭水中跃动的水纹一样,只要有风或者其他便会频繁起伏变化,片刻还涣散着的眼神就又一次集中,扎克斯手里的空罐子泄露出咔叽一声算是尽了它最后的寿命所奏出的最后一声。
克劳德捧着自己手里空的比对方早多的易拉罐,扎克斯突然的做起深蹲已然是司空见惯的场景。
“克劳德要一起做吗?”
“不了,等会训练完就又要派遣去任务。”
“呜哇…你才回来多久。那还真是辛苦了。”
“没关系的。”
扎克斯背后的是巨大的落地窗,外部街道的路灯和店铺沉没于暗沉的街道,这份景象在克劳德眼中比高悬于头顶的室内灯更为闪亮。以魔咣为源头洒出的是带有浓厚异常感的荧光,是与大自然不符的非生命感。
克劳德知道他再怎么死盯着这份颜色也不会顺着视线流向他的眼睛里,拥有这份色彩的人正当着面哼哧哼哧的做蹲起。克劳德几次向扎克斯打探过浸泡魔咣和成为特种兵是什么感受,可都被一句很高兴,等克劳德你成为就知道啦诸如之类的话敷衍过去,说那种事情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再之后关于扎克斯的事情对于克劳德而言只留下传闻与日常通告的名字,因为局势的变化还是人员的裁减也好,两人之间都少再有过会面,人们行走的脚步越发匆忙,楼梯还是走廊内的偶遇也越来越少。克劳德没能如扎克斯所说的一样成为特种兵,宣告测试失败的红色印记和任务中因为受伤而露出的红色累积的几近能将克劳德的记忆完全涂满。克劳德将其无视之后继续向所希望的目标奋斗。
可他未曾想红色会就此将一切吞没。
克劳德如今闭上双眼都能想起弥漫在他周围跳动的红橘色,滚烫的热度还有焦烂的黑烟昭示着这场火的猛烈。可不知为何火燃烧的越旺他的身子却越发觉得冰凉,像是被浸入大海深处一样热度不断被剥夺而去。
由地平线为起点燃烧着的彩霞是如此耀眼,灼烈在视线的错觉下跳动的红将整片大地吞没,不到半刻连云彩也一并蔓延上色彩直至他们的头顶,一切壮阔得以至于觉得有些非现实,这是与往日城市中管道砖块,还有各类机器投出的冷色光截然相反的色调。在那座人造的巨型堡垒中无法见到这样的景色,神罗大楼中的投影的确华丽却也一样描绘不出此刻天空的色彩,毕竟不过是人为设定好的程序罢了。
可惜是克劳德大抵因为回忆的关系导致面对天空此刻的颜色,脸色差到让同伴出声询问是否因为刚才的战斗疲惫了的程度。面对此景觉得有些刺眼的克劳德只能眯着眼盯向大地往前走,希望之后是更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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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合身嘛,我还在想要是小了该怎么办。我就说克劳德果然你是会成为特种兵的对吧?”
问题无人回应,即使他再怎么言语对方也没法回答,毕竟身着着黑色衣服坐于床铺上的人唯一证明其还活着的证明就是跃动的心脏。对此说着话的另一边也只能苦笑的替对方固定好一整套制服外层部分的铠甲。
“其实我觉得成为特种兵也没多大意义,很奇怪吧?明明我也是以此为目标的。”
“我觉得这也只是努力搏斗的证明罢了,比这更关键的是你自身。”
扎克斯将装有搜刮来补给的包用从制服剪下多余的皮带捆在胸前,背起人经过这栋洋馆的长走廊往屋外走去。
“看啊克劳德,万里无云的晴天,是个启程出发的好天气。”